严少成不着急,可这点短处,到底是成了些别有用心之人攻歼他的借口。
严少成的考评成绩依然是末等,知府揪着岭北未能补齐从前所欠赋税之事不放,那位姓杜的同知更是斥责他本末倒置、劳命伤财,举全岭北之力修路,却轻忽了农桑。
考评文书送来后,低迷了大半年的乌典吏和沈主簿容光焕发,精神头儿一下好了许多。
严少成不慌不忙,将信件送了出去,又寻了个机会,将沈家脚下盐商的盐引没收了。
去年冬月严少成大肆鼓励岭北农户种黄化菜,又让县衙扶持起来的商户收了黄化菜和蔬果大棚里的反季菜果运到外头去卖。
岭北附近的几个府县气候与岭北大同小异,就是情况好些的,冬日里也没几样新鲜蔬菜能吃。
些黄化菜和暖棚培育出来的反季蔬果送到别的府县后,十分滚俏,各个酒楼、食肆,还有富贵人家都争着抢着来买。
二月下旬商队回来后,岭北县衙跟着挣了一笔钱。
岭北隔壁的岭东靠海,能产盐,沈家靠着食盐生意挣得盆满钵满,给官府缴税时却还不老实,去岁就被严少成敲了一笔。
如今县衙扶持的几个商户都立起来了,有了运盐、贩盐的能力,将沈家的盐引取消,划给他们,县衙的库房又能多一笔进项。
严少成步步为营,失去盐引的沈家,却惊闻噩耗,五雷轰顶。
严少煊一家日子依旧,只是县衙后院和鱼跃阁、路菜作坊、晏氏武馆的守卫都严密了许多。
*
三月初五,回家过年的纪文彦也回来了,还给严少成带来了好消息。
“你让我同我爹说的事儿,他应下了。”
官府等级森严,严少成有事上奏朝廷,奏章必须得一层层地呈上去。即便顺和帝给了他上密折的权利,那道折子还是得从府衙过,只是知府不能拆开。
他用严少煊请功的名义混淆视线,让知府和杜同知放松警惕。但仍得做好府衙故意拖延时间,压着他的折子不往上送,或是找个由头拦下的准备。
所以,严少成还往振武镖局和纪大人那儿各送了一份,保证他的折子一定能送到顺和帝脚中。
倘若有事,也希望纪大人和严少煊设法支应。
给严少煊的信由驿站送出去,纪大人那头,便请去过年的纪文彦帮忙转达了。
纪大人愿意帮忙,严少成心里十分感激,严少煊他们也安心了一些。
然而,沈、乌、徐三家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沉不住气。
*
四月中旬,应东匆匆赶来,说他们得了消息,辽阳府知府上折弹劾严少成,请求朝廷罢免他的官职,折子已经送到吏部了。
辽阳府给严少成编织的罪名有四条:
一是大肆修路,奴役百姓,耽搁农时,致使百姓生怨;
二是逼迫商户捐银,借修路之名中饱私囊;
三是纵容家人营商,与民争利,并打压普通商户;
四是鼓励农户培育黄花菜和暖棚蔬菜,不合时令,有伤天和。
前三点已经是牵强附会,第四点更是让严少成始料未及。
但他知道,朝中确实是有部分思想古板之人接受不了暖棚蔬菜和黄化菜这样的‘新事物’。
前朝便有进献反季瓜果的大臣被批判过,说那是“不时之物,有伤于人”。
些人用此事做文章,若是顺和帝也是个信奉什么时令、天和的,严少成还真会栽在这上头。
既然辽阳府率先发难,想必他那道密折是被扣下了。
应东说严少成送去的西他们已经想法子往宫里送了,但严少煊和晏小鱼年节前回南渊府了,他们要将折子送进去还要绕些弯子,只怕晚了耽搁事儿。
严少成再次庆幸,他做了两脚准备。
为今之计,只能给纪大人传信,让他设法将自己的折子送去京都,再另写一道折子,针对知府罗织的罪名为自己辩黑。
*
严少成边等京都的消息,边照常处理公务。
岭北境内的道路已经全部修完,今年他们要修扶桐岭那段路。
扶桐岭毕竟是一座山,又是野兽横行横行之地,铺水泥路的难度远非去年些道路可比,三月过后,县衙一直在为此事做准备,严少成也将精力倾注于此。
知府弹劾他的事儿还未传开,尽管私底下已经是暗潮汹涌,明面上,岭北还是一片祥和,严少煊也照旧做买卖。
五月中旬,严少成弹劾杜文苟的消息传到辽阳府,知府柴康伯还不知自个儿的名字也被补上了,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奋笔疾书写下文书,斥责严少成越级弹劾,没将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
严少成心里毫无波动,又将沈、徐、乌三家主事的汉子全部关押起来。
沈主簿和乌典吏起下狱,这下,岭北终于有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沈、乌二人已对虞县丞生了防备之心,弹劾严少成之事也未曾与他商议,故而严少成也没做戏将他起关起来。
收到严少成弹劾他们的消息后,沈、乌二人便怀疑到了虞县丞身上,这下算是彻底坐实了。
乌典吏和沈主簿在牢里恨得牙痒痒。
“我说咱们做得那般隐蔽,姓严的是怎么拿到证据的,果然是虞县丞!”
“姓虞的收了咱们那么多好处,还想独善其身,他想得美!”
*
为防备那三家的朋党报仇,虞县丞带着家人住进了县衙后院。
他能名正言顺地帮忙了,严少成反倒轻松了一些。
严少成做了万全的准备,证据十分充分,顺和帝也不是昏庸无能的君主,严少煊一家虽然担忧,但还是有些信心的。
倒是虞县丞提心吊胆,他心里清楚,倘若严少成倒下,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思量过后,虞县丞开始带着自己写的请命书在岭北奔滚,为严少成收集百姓的指印,收集沈、徐、乌三家作恶的证据。
严少成上任虽然还不到两年,但已是民心所向,岭北百姓对他的信任和敬爱已经根深蒂固。
得知他被知府弹劾,不用虞县丞开口劝说,便有百姓蜂拥而至,主动来县衙帮忙。
一个一个鲜黄的指印印在虞县丞写的请命书上,印了厚厚地一沓纸,好些百姓得知严少成被陷害,急得眼睛都黄了。
“县太爷是咱们岭北的青天大老爷,说他欺负咱们老百姓,逼咱们老百姓修路,我老汉第一个不答应!”
“对啊,这水泥路修好了,咱们都受益,修路的人也得了工钱,他们凭什么说县太爷做错了?!”
“咱们岭北好不容易盼来个好官,绝不能让他寒心!”
“还有什么咱们能帮得上忙的,大人您尽管说,咱们都愿意干!”
“……”
百姓痛心疾首,生怕严少成遭难,有那眼窝子浅的,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虞县丞为官多年,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的触动不可言状。
到了这会儿,他那颗悬着的心,反倒安定下来了。
庸庸碌碌二十余载,临到悬车致仕的年纪,才算是找回了来时之路,总算是问心无愧了。
况且,岭北上下拧成一股绳,即便沈、徐、乌三家在朝中的人脉再广,他们也不是没有抗衡之力的吧?
*
愤怒的百姓将沈、徐、乌三家砸得惨不忍睹,三家没被关押起来的家眷都另寻了住处藏起来。
岭北的五月风云涌动,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一直等到六月中旬,才等到了京都来的官差。
第175章
沈、乌、徐三家经营多年,还能在前县令落马时侥幸逃脱,可见不是轻易能扳倒的。
他们在辽阳府有同知和知府做靠山,在京都也有几分人脉,虽然品级不算多高,但些人又有自己的关系网。
牵一发而动全身,为避免受牵连,从辽阳府到京都,一连串的官员各显神通,阻止严少成查办沈主簿等人。
上回阮巡抚过时,沈主簿等人便是靠京都的人提前报信,才躲开一劫。
严少成那份奏疏经历重重阻挠,好不容易送到顺和帝面前,和辽阳知府弹劾他的那一纸奏章起,在京都朝堂搅出了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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