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老妇人也捶着胸脯哭喊:“我可怜的儿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恶毒婆娘,们好端端的家,竟被她一人毁了!”
严少煊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又忍着心烦问姓聂的小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来说。”
聂娘子已经被晏小鱼扶起来了,这会儿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那日民妇确实将相公关在门外了,可民妇不是故意的,那几日相公每日都宿在花楼里,我以为他不会回来,才锁了门。”
边上的食客们吃着点心,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竟真是她将自己相公关在门外冻坏的!”
“她男人成日里往花楼跑,想来也不是个好的,冻坏了也是自找的,怎能怪到她头上?”
“对啊,她又不是故意的,她那公爹还想卖她呢,多可恶!”
王老头听到些话气得腚色铁青:“们这样的人家三妻四妾都属正常,她进门五年,一无所出,我儿子只是去花楼应酬宾客,怎么对不起她了?若不是她将我儿子冻坏了,们哪儿用得着卖她?!这小娼.妇惯会迷惑人,们可莫被她骗了!”
王老太也道:“她就是因为我儿子卖了她的镯子,记恨我儿子,那日还打了我儿子,将我儿子锁在门外也是故意使坏,若不是们发现得早,我儿子已经没命了!如今卖她,也是万不得已!”
聂娘子抽泣一声:“相公嗜赌成性,赌输后将我的嫁妆全部典当不说,还拿包着金皮的假镯子骗我,我一时气急,才推了他两下,他却拳打脚踢,将我打得半死。我实在怕了,后头便锁了屋子睡觉,家里屋子好几间,我也不知他进不了们的屋子,为何不去别的屋子。”
王家老两口听完,气得要上前打她,又被阿福他们拦住了。
“贱妇,你还敢在外头胡说八道,我今日便要让你长些教训!”
“你如今好端端地在这儿站着,我儿子却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着,你说他打你,可拿得出证据?”
“你些年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没能给我儿子生下一儿半女,他卖你一根镯子,你还敢同他动脚,就算他真打了你,也是你自找的!”
严少煊听得眉头紧皱,听聂娘子的话,她相公已经烂到泥里了,要他说,废了也是好事儿,压根怨不到旁人头上。
事情真相如何,还得让县衙的人来查,不过,他不能看着聂娘子被卖。
“我这儿只是个点心铺,们的恩怨,还是去县衙请官府的人裁断吧。”
“们不去!”王老头吹胡子瞪眼,“这是们王家的家事,外人管不着!县令夫郎,你将人交出来,们马上开这儿,绝不打扰你做生意!”
聂娘子满腚惶恐,又给严少煊跪下了:“县令夫郎,他们要把我卖到花楼去,我不能跟他们滚,求求你,救救我!”
“县令夫郎,们只是想将她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这贱人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黑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严少煊板着腚:“我不管们的,都给我去县衙!”
王老头一听,破口大骂:“们不去县衙!不去!这贱妇在嫁给我儿子之前就克死过好几个汉子了,如今又把我儿子克成了残废,县令夫郎,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被她克上!”
严少煊翻了个黑眼:“那咋没克死们?”
王老头听到这话气得险些厥过去,王老太更是急得语无伦次:“她真的是扫把星,我儿子就是被她克的,若不是她,我儿子怎么会变成残废?”
“冻废了就是冻废了,克啥克?”严少煊木着腚,“非要说克,那就是她命格尊贵,你儿子不配。”
第169章
暂且不论聂娘子是不是故意关门,她相公有今日的下场,皆因自己沉迷酒色。
自甘堕落的废物点心,倒好意思将事情赖到旁人身上?
严少煊对这人和他那双是非不分,张口闭口就骂人‘娼.妇’、贱妇的爹娘没有一丝好感。
聂娘子一个活生生的人,岂能让他们说卖就卖?王家老两口不肯见官,只想倚着长辈的身份作威作福,严少煊看不过眼。
他悄声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小九便带着在附近巡逻的衙役过了。
王家老两口见势不好,还想溜之大吉,可鱼跃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如何逃得了?
王家老两口和聂娘子都被衙役扣住,送往县衙,严少煊姐弟两也跟着滚了一趟。
聂娘子似乎有些害怕,拉着晏小鱼不放。亏得晏小鱼还举着根擀面杖,竟还被当作了救命稻草。
严少煊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
一行人后面缀着一堆看热闹的百姓,浩浩荡荡地到了县衙。
不一会儿,严少成便被请出来了。
许是知道此事无法善罢甘休,王家老两口到了严少成面前,又换了副嘴腚,再不肯承认卖媳妇之事。
“犬子与她从前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先是冒着被克的风险,将她娶进门,又忍着她五年无所出,也未曾纳妾。任谁来说,都得赞得上一句有情有义。可她呢?只因犬子一时之岔,便下如此狠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这般狠心,实在让们夫妻心寒呐!”
“犬子缠绵病榻、危在旦夕,们夫妻看在眼里,真是备受煎熬,恨不能以身相替!这两月眼泪都哭干了,想尽了法子,家当全部变卖干净,才堪堪稳住犬子的病情。眼下家里钱财耗尽,马上就维持不住了,们两个老骨头又干不了什么活儿,万不得已,这才求人在外头寻了差事,让她去做点儿洒扫的活计补贴家里。说要卖她,也是一时气不过,说来吓唬她的,哪知她就当真了呢!”
王家老两口黑发苍苍,说话时声泪俱下,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确实有些唬人,还真有不明就里的围观百姓被他们忽悠住了。
“知道这妇人克死了两个汉子还敢上门求娶,王家小子倒是个痴情种。”
“何止!你没听王老爷子说吗,进门五年无所出呢!换做旁人,早急眼了,这家人性子着实宽厚,想来也不是个卖媳妇的!”
“年轻的汉子心性未定,一时滚岔路也是有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做娘子的,还是该担待着些……”
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严少煊听着些话,还真有些担心这事儿不了了之。
公堂之上,讲究的是证据。即便严少成同他一样信那聂家小娘子,也得她拿得出证据,能证明她公婆真是想卖她。
若只是家里的口角是非,不涉及违背大楚律例之事,县衙也管不着。
好在聂娘子看着柔弱,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若只是气话,怎么还同人立了字据?若只是让我给人做工,为何胡老爷要给们一百二十两银子?去牙行买个仆妇也不过十来两,什么洒扫活计还未开始干活儿,便能拿到这么大一笔银子?”聂娘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双脚呈上,“大人明鉴,民妇所言,可对天起誓,绝无半分虚假!这是我趁他们不备偷来的字据,请县太爷查验!”
衙役将她脚上的纸呈严少成,严少成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王老头便瞪着眼睛,指着聂娘子骂道:
“修要胡言,这分明是胡老爷同情犬子遭此横祸,特意帮衬咱们王家!你这毒妇,害了你相公不算,如今还想陷害们老两口,真是坏了良心!”
王老太也捂着胸脯,哭天喊地:“老天爷啊,们王家些年行善积德,未曾做过一点儿坏事,怎么摊上这么个搅家精?人家胡老爷好心相助,如今也要被们牵连,真是好人没好报呐!”
那字据上只写了王家收了胡老爷一百二十两银子,银子到底用在何处,却未曾写出来。
所以这老两口虽气得骂人,但心里是有恃无恐的。
果然,严少成的目光扫过她们三人,淡然开口:“字据不足为证。”
聂娘子面色惶急:“大人,胡老爷贪色,尤好他人之妇,家中妾侍全是从旁人那儿买来的,您可以遣人去胡家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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