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顾季才放下心来。
大祭司给他的,果然只是普通的“护身符”而已。
只不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祭司和神物,能让贵族们连夜追出来寻找?若那祭司的目的地也是奇琴伊察,或许他们还能再见到。
他心中一边思索着,一边钻进帐篷。帐篷中暖烘烘的,将微凉的寒意隔绝在外。顾季刚刚褪下衣袍,就被熟睡的鱼鱼下意识卷进怀里。
跌落在温暖的怀抱中,雷茨发丝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耳边是捕梦网上珍珠碰撞之声。
顾季疲倦的闭上眼睛,沉入奇怪的梦境中。
早安,奇琴伊察!
“顾?”
梦里依稀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顾季揉揉眉头, 想要睁开眼睛,却像是被困在一团云雾之中。耳畔捕梦网叮叮当当的声音响着,顾季却看不穿云雾的尽头。
他肯定在做梦。顾季瞬间意识到。
依稀间, 云雾中出现高耸的金字塔。他走近些,在金字塔脚下看到了梅西特里。
“请你上去。”
梅西特里脸上一片肃穆。顾季缓缓回过头, 沿着金字塔慢慢走上去。在浓浓的云雾中,道路两侧竟然站满了遇见过的人们。
马什特拉,莱克特, 提兹, 大祭司……他们面无表情, 又似乎正默默注视着顾季。
一步一个台阶, 金字塔顶端似乎更冷些,云雾中有湿漉漉爬行的声音, 羽毛和石块拖拽摩擦的声音。
巨大的蛇头从云雾中探出来。它身上布满银白色的鳞片,厚厚羽毛覆盖之下,庞大的身躯盘在金字塔顶端。
它金色的眼睛威严冷峻,无悲无喜的盯着顾季。
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顾季并未感到害怕。他愣了一会儿:“羽蛇神?”
羽蛇神吐出一口气,更凑近他一些。
顾季清晰的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眸中, 正映照着自己的倒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羽蛇神才将脑袋缩回去。
“多么稀奇的来客。”它轻轻吐着气呢喃:“去奇琴伊察救我。”
什么?
顾季并未听清他的话音,却见羽蛇神突然向他探身过来,指尖上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 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
“顾季?起床了。”
闭眼伸手摸了摸,顾季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帐篷之中, 手上鳞片是雷茨的尾巴。
睁开眼睛,明亮的天光照进帐篷中, 船员们正在喂马装车。远处的图拉城只剩下一个轮廓,金字塔边缘依稀闪烁在日光中。
“你做噩梦了吗?”鱼鱼担忧的去摸顾季的额头,把挂在床头的捕梦网全部摘下来。
是时候重新施法了。
“没有。”顾季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晚好像梦见了羽蛇神?羽蛇神还让自己去奇琴伊察救它。它指得是托皮尔岑么?
似乎有点离奇。
“雷茨,你见过神吗?”
顾季搞不清这世界上真有神,或者自己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鱼鱼正打包被褥,闻言抬眸道:“当然没见过。神都很神秘,哪里会轻易见人。”
雷茨倒是完全肯定这世上有神明。顾季一知半解的叹口气,披衣起床。
罢了,若羽蛇神真的有所嘱托,想必还有再见到的时候。
月余后,一行人离开墨西哥高原,回到船只登陆之处。
哮天号和阿尔伯特号静静停泊在海滩中,只有顾季知道它们的欢呼声是多么震耳欲聋。船上一切完好无损,顾季重新收拾一番货物,又让水手们轮换留守,只停留一夜便重新启程。
比起前往高原崎岖的山路,半岛上的路途就平坦许多。他们马不停蹄赶去,途径一座座玛雅城市。他们从不进城休息,武士们只需要拿着梅西特里的令牌,就可以拿回所有物资。
赶了接近两个月的路,终于到达奇琴伊察城下。
皇帝所在,坐落在尤卡坦半岛上无可比拟的庞大城市。玛雅时代的印记随处可见。庞大的石像矗立着,镌刻神秘的象形铭文,城市边缘高大的金字塔闪着太阳的光辉。
来来往往的人在城市中进出,一眼望不到边际。
“还好还好。”踏上宽阔的街道,武士们都长吁一口气。
街边作坊中,打磨石器的声音不绝于耳,行人们说说笑笑的走着,孩子们穿着鲜艳的裙子在街上玩耍,热闹非凡。
一路走过去,城市平静安详,比图拉城更繁荣几分,完全不是刚刚死过皇帝的样子。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皇帝托皮尔岑早就与世长辞,大家哀悼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皇帝顺利度过了疾病最危险的时候,已经康复。
顾季暗暗期盼是第二种。
“我去宫殿里看看。”为首的武士向顾季打声招呼,转头道:“你们保护好顾大人,切莫大意。”
说罢,他带着两人匆匆忙忙离开了。
“大人……”郎中紧走两步,赶到顾季身边。
他面上写满紧张,手中还攥着个药包,语气里全是担忧。
虽然早两个月就知道自己要给皇帝瞧病,此时他心中仍然忐忑。倒不是担忧自己医术不精——只是他连土著人的话都说不利索,如何能知晓病人的情况?
更何况,他听说土著人的皇帝已经年纪很大了。老人的身体难免有毛病,万一没法治……算作他治死的,怎么办?
“无妨。”顾季拍拍他的肩,宽慰道:“要是我和你一起过去,为你翻译。”
听闻此言,郎中总算放下心来。有顾季在旁边帮忙,想来不会出事。
在武士们的带领下,他们在一处气派的梯形房屋中落脚。那是梅西特里在奇琴伊察的房子。
“顾大人!”
把行李放下,就见刚刚离开的武士们赶来,眼睛中闪着异彩:“皇帝陛下要见您。”
“他如今……”
“皇帝还不能起床,但病症没有打败他,他最近胃口越来越好了。”武士笑道:“您跟着他们进宫,我们几个回去复命。”
“对了,皇帝说他很想见您的医生,请您带着他一起进宫。”
顾季点点头。
武士们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欢天喜地离开了。只要托皮尔岑还活着,图拉城的贵族们就翻不起风浪来,还能太平好一阵子。
他们刚刚离开,宫殿中便派了奴隶来,接顾季进宫去。
顾季照例梳洗一番,换上朝服跟随他们离开。雷茨、齐老八和郎中跟在他身后。
走进高大的石头建筑群,穿过长长的回廊,顾季被领入一间房子里。从门口看过去,房子中窗户不大,只能隐约看到外面透过的光亮。五颜六色的布和闪闪发光的金银装点着房屋,木床上铺着厚厚的兽皮。
托皮尔岑的寝室。
屋中传来两声咳嗽,随即是含含糊糊的一句话:“请进来。”
奴隶弯腰指引,顾季带着几人缓步走进去。
暗暗的光线中,床上倚靠着一个老人。
他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红皮肤上布满皱纹,须发花白,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威严有神。即使蜷缩在床褥之中,也依稀可见身材的高大魁梧。
在年轻时,他一定是位优秀的战士。
“你是顾季?”他目光落在顾季身上:“我听过你的名字。”
“是的,陛下。”
顾季面上作答,心中却暗暗吃惊。托皮尔岑是从何处得知他的姓名?自己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又骑马乘车……除非有人抄近路,否则很难在他之前,将船队的消息送到奇琴伊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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