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手持折扇在猪肉摊前找事,在耿耀面前一口一个彦弟,说着自己对彦遥情深似海,怨老天不长眼,让彦遥这朵鲜花配了耿耀这个牛粪。
耿耀:“小五,去问问,要是找我的就带他过来。”
宁安县守城时死了许多人,活着的人对耿耀来说多少有些面子情。
片刻后,柳玉成跟着小五而来,瞧见马车内的人,忙跪倒在地:“草民叩见皇上,叩见耀王。”
耿耀让他起来,随后下了车。
彦遥坐在车内没动,隔着撑起来的木窗看他们两人说话。
“你找我?”耿耀问。
柳玉成脸涨的通红,似是鼓足了勇气,把手里的东西递到耿耀面前,一张大红喜帖。
“草民当年,当年曾说寻到真爱之人必定娶他,到时候给耀王送喜帖,现在草民有了想娶之人,故而,故而......”
当年是富家公子和杀猪郎,现如今一平头百姓和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天差地别,柳玉成那句邀他参加婚宴的事实在难说出口。
这也是他徘徊半日不敢上前的原因。
那时的公子哥下巴微抬,折扇点在掌心,现在的人局促不敢抬头,恨不得钻地而逃。
他双手奉着喜帖,胳膊都在颤抖。
耿耀抬手接过,笑道:“恭喜找到真爱之人。”
他余光瞧见彦遥眼中闪过好奇,追问了句:“真爱之人是何处人?怎么相识的?”
纯粹八卦,不妨耿耀一问出这句话,柳玉成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脸色煞白。
耿耀+彦遥:???
秋雨道:“柳公子,好好说着话呢!耀王问你就答,跪什么?”她笑道:“莫不成娶的是什么通敌贼?”
“不不不,不是什么通敌贼。”柳玉成踌躇半天还是不敢起。
最后额头溢出薄汗,视死如归道:“是,是那年在青楼里纳的哥儿妾。”
自那日离了猪肉摊,逍遥的柳玉成便四处寻找真爱之人,宁安县寻不到,他就出去寻,他就不信寻遍了大景还找不到那人。
他自己又不是个能吃苦的,就把那哥儿带上伺候他。
这些年战乱不休,两个人相依为命颠沛流离,柳玉成从刚开始把那哥儿当玩意,后来慢慢的离开他不行了。
想来也是可笑,他寻了这么多年,不曾想能入他心的人早就出现。
周遭有些寂静,众人都懂了他为何不敢送,不敢说。
那时柳玉成在青楼中要了那哥儿,是因为那哥儿眉眼间有几分像彦遥。
无论是真像还是假像,柳玉成当时说了,这话到如今就是罪过。
柳玉成呜咽一声哭出声,猛的把头磕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当年是我年少轻狂,还请陛下和耀王念在相识的份上,救我夫郎一命。”
彦遥:“你夫郎怎么了?”
柳玉成:“我爹娘要打杀了我夫郎,四方邻里也不愿饶他。”
彦遥:“因为你当年说过他像我?”
柳玉成痛苦伏地。
对旁人来说像陛下是福分,对青楼出身的哥儿来说像两分就是要命的事。
若无人说还好,可当年柳玉成把这事广而告之,众人皆知。
耿耀和彦遥相视一笑。
彦遥语带笑意,道:“回家去吧!好好准备婚事,朕现在身怀有孕不便去宁安县,耀王要陪着朕也离不开。”
“到日子了朕会让人携贺礼前去,好好对你夫郎,你这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能对他如此真心,想来他这些年付出不小,日后别再委屈他了。”
停了两息,又道:“你从宁安县来送喜帖,这事做的很好,朕看好对夫郎好的男子,日后和你那哥儿好好过日子。”
马车离去,留在原地的柳玉成又哭又笑,这些日子的忐忑顷刻间消失不见。
柳玉成眼眶哭的通红,瞧着远处的马车扬起笑。
走投无路拿命来博,他认识的彦遥依旧良善,不曾怪罪还同意了帮忙解围。
马车内,彦遥跪坐在耿耀腿上,心情很是不错。
耿耀懂他体会,温柔的吻在他唇角。
怕彦遥累到,两人入了酒楼,在包厢看看街上静致。
小二推门而入送茶水,耿耀望着酒楼一侧的树下,问道:“那个人?”
彦遥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他未曾见过的人。
那男子正在树下喂猫儿。
小二忙伸头看了眼:“回贵人,那个是我们的账房先生。”
“叫荀有?”耿耀。
小二:“可不是,我们酒楼账房先生的名字正是荀有呢!不曾想贵人和他认识。”
解释道:“他前两年敲响登天鼓,要面圣......呸呸呸。”
提及大景的皇帝,小二吓的变了神色,耿耀道:“没事,你继续说。”
小二这才继续道:“他要见延平帝,可惜皇上没见到,挨了几顿打不说,还被关了一年。”
“后来差点冻死在路边,是掌柜的把他捡了回来,知道他会笔墨,就留他在客栈当了个账房先生。”
待小二离去,彦遥问道:“这是谁?我怎不知?”
耿耀身边的人他皆认识。
耿耀收回视线:“荀有,霍沧府的那个知事,他骂过我,你当时在帘子后,不知道记不记得。”
如此一说彦遥就想起来了。
当时他迷迷糊糊是听到有人大骂耿耀,斥责耿耀不出兵。
“当年他问我是不是有了军粮就能出兵追敌,不曾想还真的来了国都。”
彦遥评道:“不说聪明如何,爱国之心是让人敬佩的。”
耿耀嗯了声:“现在看着,他比当年平和了很多。”
那个时候完全就是个愤青,还是个井底之蛙的愤青。
两人在耿武府上用了饭,又陪着耿母说了话。
回到宫内时哑婶正在等着,她身旁是两口精致的大箱子。
是李温岭和肖玉林让人送入国都的,彦遥让人打开看了看,都是一些小孩的精巧玩意。
当年他们和杀猪郎耿耀成了连襟,觉得丢脸,趁回门那日劝着让他另谋差事,耿耀这才去当了把总。
大姐夫李温岭当官,二哥夫肖玉林从商。
这几年也多有帮衬,大姐夫在大景朝官职不高,但也尽了一份心。
二哥夫更是跟着彦老爷四处谋划,初时还有些稳妥起见,后来见耿耀势大,也就倾囊而出了。
好在耿耀也没让他们输,现如今家中门楣水涨船高的更上一层。
是夜,彦遥想要信守承诺,张口想含住耿耀那物,耿耀侧身躲开,单膝跪地把人吻到眼眸含水。
“乖,你现在身子重,我没那么禽兽。”耿耀把人抱到床上。
彦遥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也不觉得难受,但他欢喜耿耀体贴他,也就捏着他的鼻子耳朵玩到犯困。
怀里的人睡了过去,耿耀握着彦遥的手腕,把为数不多的灵气输送到彦遥体内。
哥儿身体不如男子强壮,彦遥这一生又吃了许多苦楚,幼年罚跪挨饿受冻,被退婚故意跳河,那年封洛府城下煎熬强撑......
许多许多,一桩桩一件件,他身体怀双胎太过幸苦。
彦遥欢喜自己怀双胎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苦,太医也是擦了擦汗,庆幸皇上身子好。
只有耿耀夜夜用稀薄的灵气滋养着彦遥。
彦遥发动时饭刚吃了一半,他喊着肚子疼,秋雨忙让人去喊太医。
“姑爷,你快出去,少爷要生了。”秋雨急的不行,催促道。
彦遥躺在床上,望着单膝跪在床边的耿耀,他嘴唇蠕动,眼里有了委屈。
耿耀把手落在他额头,笑道:“不走,我陪着你。”
彦遥的委屈瞬间消散,他笑的眉眼弯弯,连肚子的阵痛都忍了下去。
耿耀让人又端了饭来,用勺子喂彦遥:“再吃点,刚才还没吃饱。”
彦遥嗯了声,忍着疼又吃了点。
他让人取了布条,自己强撑着坐起身,在耿耀的诧异下把那抹黑系在耿耀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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