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天前,云汀才告诉他不要贪心,此刻却又为了救他而受伤,还要为了跟他同台打封闭上场,而后漫不经心地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江南峤如何能不恼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这种话,”江南峤看向云汀,甚至无意识地咬了牙,忿然道,“生怕我陷得还不够深,是不是?”
跟云汀共处的时候,除了在床上,他很少如此直接地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因而他这副神色,难得令云汀也跟着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接上他的话。
面对刚刚救了自己的人,这副语气实在不合体统,江南峤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
可毕竟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云汀,江南峤又哪里有理由真正责怪对方,于是这一句发泄完,他便迅速地妥协了。
江南峤移开眼神,换了个话题:“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像是根本没想等云汀的回答,他自顾自道,“我想起来很多年前,你也是这么受的伤,后来粉丝都说,这是天王的‘阿喀琉斯之踵’。”
云汀方才还缄默不语,这会儿便又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是么?”
说着,他不知想起什么,接道,“我真正的‘阿喀琉斯之踵’可不是这个。”
江南峤的心尖一颤,下意识地追问:“那是什么?”
强大如斯,仿佛无所不能的天王,也会有属于他的软肋么?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可云汀却不肯开口了,只是望着江南峤,笑得半真半假。
江南峤愣了一瞬,随即便明白过来,是他刚刚才愤恨地埋怨过云汀,叫他不要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云汀可真是说到做到。
“‘阿喀琉斯之踵’长在他自己身上,可你的又不是,”半晌,江南峤低声说,“你明明可以选择不要他。”
他敛了眉目,垂下去的眼睑遮住了平日里那双星子般闪烁的瞳仁,一缕不服帖的短小发丝从耳侧轻轻戳出来,像只失落的小动物在默默炸毛。
云汀伸出手,为他捋平那一缕乱发:“我自找的。”
江南峤倏然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紧紧贴在自己脸侧。
“你自找的,我也是自找的,”江南峤闷声说,“你这个爱情骗子,汀汀。”
第93章 意气难折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上了台也要注意,”护士给钟澄挂上了两只消炎的吊瓶,还不忘转身叮嘱他,“千万不要用这只手做任何大动作,否则很容易引起伤口迸裂,记住了么?”
“知道了,”钟澄扬起脸,笑得粲然,“谢谢姐姐。”
护士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本来一直在发愁,缠了这么丑的绷带,上台该怎么遮,”钟澄举起右手打量了一番,说,“但是刚才灵机一动,突然就想起来了你大三那年的学年汇演,你手上缠了一截丝带,特别好看。”
“明天你帮我也缠一个呗,这样就能把绷带盖住了,”钟澄兴冲冲地望向眼前的夏时昳,“仙仙的那种,应该还挺符合咱们这个舞台的。”
不想眼前的人看着他,动了动嘴巴,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却先红了。
作为舞蹈专业出身的学生,在练习的过程中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夏时昳自己就没少经历,也不是没有亲眼目睹过其他人更为严重的状况,可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没有眼下的这一回来得令他心疼。
方才在舞台上,升降台意外下降,然而夏时昳正全身心地投入动作,完全没察觉到,整个人突然向前一栽,还好身后的钟澄反应够快,将他拦腰拖住,才没让他径直摔下去。
可这动作来得太猛,两人后续很难保持平衡,控制不住地一同朝后摔去,情急之下,钟澄还不忘垫在他身后,右手甚至受了那么重的伤。
从舞台上的临时处理,到之后医院里正经的消毒包扎,夏时昳寸步不离地守在钟澄身旁,将他的伤势看得清晰无比。
他们当时倒下得着急,将那道伤口划得又长又深,几乎要翻出皮肉,之后的血流了一路,夏时昳只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痛得要命。
到了医院之后,又缝了好几针,看样子后续哪怕是恢复得再好,也难免要留疤了。
钟澄一个富家小少爷,从小连重活都没干过,一双手原本生得矜贵无瑕,以后却不知道要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偏偏他自己还是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令夏时昳的心底一时间愈发五味杂陈。
“你……”对方这副神色,倒把钟澄给看愣了,“这又没伤筋动骨的,不是什么大伤,不耽误明天上台的,你别担心……”
不知怎么的,这话一出口,原本晃在夏时昳眼眶里的泪水便径直落了下来。
“哎,哭什么……”
钟澄慌了神,转身想去拿纸巾,可他一只手受了伤,另一只手又挂着吊针,一时间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见状,夏时昳赶紧按下他,不叫他动作,自己抽了抽鼻尖,强忍住了眼泪。
“谁担心你上不了台了?”夏时昳闷声道。
钟澄愣了一瞬,随即眨了眨眼:“那你就是……心疼我了?”
夏时昳红着一双眼,仍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样没心没肺的。”
他少有这般不否认的时候,钟澄愣了一瞬,而后大喇喇地笑了:“不重不重,换你这一句话也值了。”
“你……”夏时昳又被他弄得无语。
“你粉丝之前总嫌弃我保护不了你,”钟澄想起什么,小声说,“这一次,我是不是就可以向他们证明了?”
“什么鬼,”夏时昳蹙了眉,“我粉丝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说过的,我都看到好多次了,”钟澄煞有介事道,“他们还说什么,只有好好保护你,我才配做女婿。”
“女婿”这个词令夏时昳脸颊一热,他羞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最近不是看不了手机么?”
“之前看到的,”钟澄有些悻悻地挑了挑眉,“可惜现在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他们对我有没有改观一点。”
还好这人最近都上不了网。钟澄现在若是一登录微博,就会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已然成为了整座岛上的众矢之的,正被全世界的炮口重重包围,狂轰滥炸。
联想到节目组一直以来的骚操作,以及今晚的这一出意外,夏时昳愈发心塞。
“你这种小笨蛋,还保护我?”夏时昳低声说,“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小笨蛋虽然很笨,”钟澄说,“但也总会慢慢长大的。”
“变成大笨蛋么?”夏时昳呛他一句,呛完,自己没忍住,扯出一个略沾点苦涩的笑容。
钟澄望着他,同他一起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我是不是也算是陪你一起摸爬滚打过了?”
夏时昳怔了一下,意识到这是上回被人在会所里下药后,第二天在酒店房间里醒来时,他用来拒绝钟澄的话。
那时候他对钟澄说,他们之间差着云泥之别,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十一,等我们一起出道之后,”钟澄说,“我可以重新开始追你么?”
夏时昳心口一跳,半晌,无奈地笑道:“根本没影子的事,怎么被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是说举报的事越闹越厉害了么?”钟澄说,“今天又出了这码事,PD还怎么可能忍得了?阎王肯定没几天活头了。”
“你倒是乐观得很,”夏时昳说,“就算举报真成功了,搞不好节目就被一锅端了,上哪出道去?”
“那敢情更好,”钟澄嘿然一笑,“不用成团,我就是自由人了,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
夏时昳哼了一声:“我回舞蹈机构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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