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尚未来得及庆幸。
下一刻,爆炸毫无声息地炸开。
“.......什么情况?”艾洛眼中浮现不安。
哈克盯着战术图像,脸色骤变:“……不对劲,它是在自爆!!”
他猜对了。
星盗母舰早就设有死亡指令,只要舰桥被摧毁,系统就会强制自体熔断。
逃生舰内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轰鸣,只能看到光在星际中铺展开来。
炽白的风暴向四周塌缩扩散,将裴琮所在的星舰吞没,冲击波无声地席卷而至,连逃生舱都感受到了震动。
远处的逃生舱内,众人无能为力。
裴琮的主舰正好在冲击半径之内,根本无法躲避。整艘舰被瞬间吞噬,和逃生舰的通信中断了。
与此同时。
西泽尔胸口一阵剧烈收缩,血液像被什么瞬间抽空,耳膜轰鸣。
基因锁链发出了异动,提醒他另一半发生了什么。
在那种级别的爆炸中心,没有人能撑住超过三秒。
艾洛咬着指节,眼圈通红,晏止背脊僵直,站着不动。哈克嘴唇抖了一下,想开口却只吐出一口血气。
西泽尔眼神猛地崩溃,整个人低头剧烈颤抖,骨节咯咯作响。
眼神里是彻底溃散的杀意与绝望。
不会的,他通过基因锁链能感觉到,裴琮现在还没有死。
卡洛斯的援军终于即将赶到了。
将爆炸后的残骸区包围,十余艘战舰降临,从磁暴带一路开过来。
西泽尔逐渐恢复行动力。
毒素对他的压制在愤怒和精神力强行干预下被彻底驱散。他直接撕开了阻碍,毫不理会通讯警告,强行劫走舰权,驾驶逃生舰向残骸冲去。
数十分钟后,舰身残骸被逐步撬开。
火光熄灭,舱门解锁。
西泽尔独自冲入了主控仓。
废墟中,一个蜷缩的人行靠在操作仓舱门边,下半身隐在黑色外套下。
太好了,裴琮还活着。
蝾螈基因撑住了他的外壳,裸露的皮肤都没有大面积损伤,伤口已愈合了一大半,只有脖颈和唇角边,有一点黏稠的血痕。
裴琮喘得很轻,气息奄奄。
西泽尔看见他的那一刻,心脏狠狠一跳。
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胸腔里碎掉,所有神经都被绞碎,然后立刻被更猛烈的情绪冲击吞没。
西泽尔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裴琮看到他,咳了一声,低声说:
“没必要凶得像要杀了我一样。”
西泽尔走上前去,跪下,手指颤得几乎不受控,几乎不敢去触摸他。
裴琮从穿越过后,头一次在少年脸上看到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裴琮靠在舱门边,喉咙里有一股腥甜翻涌着,勉强压下呛咳,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西泽尔的指尖。
“......有点痛。”
西泽尔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低下头,在裴琮面前缓缓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从细白的皮肤下渗出,沿着骨节滑落。
裴琮艰难地舔了一口。
血液滑入口腔,却不是一贯的苦涩铁腥,而是一种微妙的口感。
甜的。
裴琮有些错愕。
西泽尔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低哑:
“我准备很久了。”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喝我的血,被苦到都很明显。”
裴琮喉结动了动,伸出手,将他的手腕伤口小心拉过来,一点点用蝾螈基因愈合。
“真乖。”他轻声说。
西泽尔蹲在他面前,指尖紧紧攥住裴琮的手,不肯松开一分。
裴琮咳了两声,侧过头,目光落在窗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星盗是联邦的心腹大患。”
“那艘星舰上——”他停顿了一下,抬手指向外部残骸,“有代表星盗头子权力的物件,卡洛斯来安全区就是为了这个。”
西泽尔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不用裴琮明说,他就明白了裴琮的意思,星盗是给他和卡洛斯之间的合作筹码。
有这枚功勋卡在手,西泽尔就可以名正言顺作为战术功臣”,站在卡洛斯的身边,从正途反抗联邦。
西泽尔说:“好。”
裴琮抬手抹掉唇边的一点血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等我死了......三个月。”
他顿了顿,又咬着牙改口:“不,半年,你才能喜欢上卡洛斯。”
裴琮不愿承认自己在吃醋,却又懒得掩饰这种自己的控制欲。
西泽尔看着他,眼睛冰冷,沉得惊人,向裴琮保证:
“我不会喜欢他。”
裴琮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的每一步都在把他和卡洛斯绑定在一起,说实话,裴琮没有把握自己这种人,到底能对一段感情忠诚多久。
所以裴琮甚至提前给维兰德抽了点蝾螈基因,作为备用血源,这应该能让卡洛斯活下去了。
卡洛斯的星舰越来越近。
裴琮靠在半毁的操作台边,他微微抬头,望着头顶的光逐渐被黑暗填满。
片刻之后——
裴琮极少地主动亲了上去。
舌尖掠过西泽尔的唇齿,没有太多技巧,也没有任何喘息的缝隙。
裴琮轻飘飘的吻,却把西泽尔整个心脏烧得通红,只留下空荡、痛苦,和再也抓不回来的余温。
裴琮离开西泽尔,低下头摸了摸基因锁链植入的位置。
那枚芯片仍在运作,连着西泽尔的生命感应,连着他逐渐衰弱到模糊的生命体征。
西泽尔跪在他面前。
他明白裴琮的意思,却不想接受,死死攥住裴琮:
“裴琮,既然想我走上高处,就亲自陪着我。”
“亲眼看着我,否则我立马走歪路给你看。”
西泽尔不懂,为什么裴琮永远这么淡定,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无论是面对爆炸、面对死亡、面对他一次次的崩溃和发疯,裴琮都计算过一切,永远操控着他。
裴琮有没有想过,他也会难过?
裴琮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拽住了西泽尔的衣角,艰难道:
“我们是一样的人。”
“西泽尔,我和你一样害怕。”
怕西泽尔走上更光明的道路,会有更值得去爱的人,怕他死了再也无法回溯,怕西泽尔在长久的岁月里终于学会了不再执着,然后把裴琮这个曾经阴暗不堪的影子,彻底丢弃。
裴琮和西泽尔一样,从本质上都是极端而癫狂的变态。
为了让西泽尔记住他,裴琮心甘情愿为了西泽尔而死,成为西泽尔一辈子的诅咒。
这具身体已经走到尽头了,蝾螈基因支撑不了多久。再过几分钟,他就会离开。
哪怕他日后真的爱上别人,也再没有一段感情能如此极致、如此疯魔,西泽尔会永远带着他的记忆走下去。
“.......真的很痛啊,亲爱的。”
西泽尔托住了裴琮的身体,他不想让裴琮再忍受哪怕一点痛苦了。
裴琮安静地死在了安全区边缘。
两辈子,影蝠这具身体都没有真正离开过废星,就差一点点。
西泽尔跪在他身侧,指尖颤着,才下定决心缓缓掀开那件盖在裴琮身上的黑色外套。
外套内层潮湿冰冷,血水与黏稠的组织液混成一片,几乎能从指缝里滴下来。
裴琮的面容几乎完好无损,手臂只带些浅浅的擦伤,但外套下面的景象却是一片模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肌理。
他最后一次使用蝾螈基因,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身上的重伤。
一枚小小的圆环,从浸满血的外套中掉落下来。
它无声地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西泽尔的掌心。
那是一枚戒指。
表面已被爆炸和高温擦过一道痕迹,但中央仍镶嵌着一枚漂亮的晶体。
那是废星上最长久材质,极其稀有,甚至能保持上千年不变。
人类的感情短暂而脆弱,但有些感情却不会被生死所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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