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医扯开酒坛上捆扎的麻绳,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淮?”
江清淮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
那边封泰宁也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刚被酒坛放下,江清淮就接过去给林竹倒了一杯。
封泰宁笑呵呵道:“呦,小竹子还会喝酒呢。”
话刚说完脸色就变了,因为他端起酒杯闻了一下,毫无酒味。
“这是什么?”
江清淮微微一笑,“药茶,前辈凑合着喝吧。”
封泰宁:“……”
顾太医噗嗤一声,“你大病初愈还想饮酒,越来越没数了。”
方才江清淮拿出两个酒坛的时候他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只能说老封这老小子对他学生还是不够了解啊。
封泰宁:“……”
他愤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太医:“……”
见没人搭理自己,江小夏的哼唧声越发的大,林竹刚要起身就被江清淮按住,“我去。”
他自己去把江小夏抱了过来。
“前辈,这药茶是我从您的书中看来的,请您指点。”
一句话就劝好了封泰宁。
封泰宁喜气洋洋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到嘴里,仔仔细细地品了一会儿,“可是温体茶?”
“正是,不过因着手头有品相不错的花椒,所以我稍稍改了一下配方。”
“难怪。”封泰宁又喝了一口,“这花椒加进去的确不错,先前我写那本书的时候人在丰州,因此参照的是丰州的风土人情,那边花椒少见。”
说完看江清淮的眼神更亮了,“你的确是个厉害的。”
顾太医警惕道:“有什么想法趁早收一收,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人投两家门的。”
封泰宁瞪他一眼,“我叫他投我的门了吗,我说了吗?”
“你是没说,我瞧出来了。”
江清淮这才知道方才两人在吵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说话,只闷着头给林竹夹菜。
林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在外名声赫赫的老前辈拌嘴,本来以为没他什么事,结果一眨眼火就烧到了他身上。
封泰宁把一盘酱肘子端到他跟前,和蔼道:“小江媳妇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说说看?”
林竹愣了一下,“我?”
“是啊,我看小江很听你的话,你……”
顾太医打断他,“竹子别搭理他。”
林竹看了眼江清淮。
江清淮不得不开口了,他笑了一下,“我一切都听老师的。”
顾太医得意地看着封泰宁,“听见了没有,我们师徒情深,你这老小子少来掺和。”
封泰宁:“……”
他猛地喝完了杯里的残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倒完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老顾你说,比医术我们两个谁更高明些?”
顾太医皱眉,“这要怎么比,我们两个行医的路子都不同,哪有谁更高明这个说法?”
“的确如此,”封泰宁点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习惯,有的人喜欢尝试不同的药材,甚至一种病用不同的药材来医治,就比如你,有的人呢,就喜欢专捡着一种药材研究,研究到极致,比如我,两种法子很难说谁高谁下。”
他说的七拐八绕的,但顾太医已经听懂了,手里的筷子都放了下去。
江清淮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122章
“医术这东西也不好学的太杂, 这你也晓得。”
顾太医迟疑道。
封泰宁拿手指指了指江清淮,“下午的时候我随手翻了翻他桌上的医案,啧啧,”他摇了摇头, 感叹道:“够杂的。”
顾太医:“……”
自己的学生自己了解, 当初在太医局的时候, 江清淮就是最好奇的一个,什么都肯沾一点。
原本这也是他的习惯,但江清淮的杂食程度似乎比他还要过分,顾太医担心他过犹不及, 赶紧出面提醒了他。
但显然江清淮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学生, 具体的表现就是他什么医书都看, 甚至连巫医都不放过, 把顾太医吓了个够呛。
后来发现他自个儿有评判能力才稍稍放了点心。
从去年到现在,顾太医见江清淮越来越稳重, 还以为他心终于定了下来,今日被封泰宁一提醒才知道根本没改。
封泰宁勾唇一笑,“你这学生悟性实在不错,若是按照我的路子来, 说不定真能培养出某个方面的旷世神医呢。”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你我二人联手,只怕还不止某一个呢。”
顾太医双眼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连林竹这个门外汉都听出了封泰宁这话中的诱惑性。
沉思片刻, 顾太医看向没发一言的江清淮, “你自己怎么想?”
江清淮抬眼看过来,眼底闪烁着一丝期冀,顾太医失笑, 无奈道:“我猜你就有兴趣,罢了,你到底还年轻,多试试吧。”
这便是答应了。
江清淮立刻给他斟了杯酒,“多谢老师。”
封泰宁大笑,“若是旁人,我也不会说这话,还得是你老顾。”
顾太医白了他一眼,“少拍我马屁,就算同是老师,你也是后头那个。”
“是是是,”封泰宁得了便宜,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反驳的道理。
生怕老顾睡一觉醒来又后悔,封泰宁赶紧叫着江清淮行了拜师礼,把这事正式敲定了下来。
第二天顾太医就离开了南吉镇。
而江清淮自此之后就更忙碌了,除了本身铺子里的事以外,还要跟着封泰宁学习。
封泰宁在镇上的客栈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江清淮几乎每日都会抽空过去,回来了以后还要点灯温习。
半个月后,封泰宁离开南吉镇,师生之间约好了日后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联系。
对这个抢来的好苗子,封泰宁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临走时只拍了拍江清淮的肩膀,叫他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到底年纪还轻着呢。
最后送了一把金锁给江小夏。
“这是我叫金器铺子打的,上头刻着小崽子的属相,算是给他补的满月礼吧。”
说完捏了捏江小夏藕节似的胖手臂就走了。
林竹把江小夏的小爪子抓起来挥了挥,和老师道别。
送走了封泰宁,小两口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更忙碌了些。
这日早上,林竹醒来的时候屋里照旧只有他一人,江清淮早上起得早,一般他起的时候江小夏也醒了,他就会把江小夏一并带出去。
天气越来越冷,林竹睡的舒服,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缩回被子里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推开屋门,外头的冷气激的他打了个哆嗦,仰头去看天,灰蒙蒙的,按照林竹的经验,多半要下雪了。
江清淮已经把热水烧好了,林竹就着热水洗漱过,正要出去寻那对父子,就听见江小夏清脆的笑声从外头传来。
林竹忍不住笑了一声,待江清淮进来就道:“去哪里了?”
江小夏穿的像个喜庆的小包子,圆圆鼓鼓,江清淮怕他冻着,还拿自己的袄子把他裹了起来,只露出一颗戴着帽子的小脑袋。
见到阿爹,江小夏立刻伸出双臂,小身子急切地往这边够。
林竹把他抱过来,低头亲了亲他冰冰凉凉的小脸蛋,江小夏笑的更开心了。
江清淮把怀中的布口袋取出来放到桌上,“在阿虎摊子上买的,还热乎着呢。”
一家子坐下来用早食。
江小夏馋的呜呜叫,林竹索性把手里剩下的馒头全塞进嘴巴里,“我带他去翠娘那儿。”
“好。”
林竹出去后,江清淮也快速地用完了早食,然后把厨房里收拾了一下,这会儿没病人来,他就顺手抓了一把野葱出来,一边拾掇一边在脑子里快速过昨晚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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