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田黑子又急又怕,一张黝黑的脸吓得白惨惨的,瞧着很是滑稽。
可越急越说不出话,气势上也完全被江清淮压得死死的。
江清淮一把甩开他。
差役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把他带回衙门里去。”
田黑子慌得冷汗都出来了,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江清淮的手臂,“江清淮,你快给他们说说,我哪是什么恶黑势力啊。”
江清淮不为所动。
地上跪着的哑巴始终没抬过头,不知是疼的还是羞愧的。
等差役们把田黑子带走后,林竹赶紧过来把哑巴扶了起来,哑巴表情有些尴尬,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毛呢?”
哑巴摇摇头,示意他没来。
林竹搀着他往外走,“腿疼的厉害吗,能走吗?”
经过治疗,哑巴的耳朵已经好了不少,再加上和林竹也熟悉,所以交流上已无障碍了。
只不过还说不出完整的音节。
哑巴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林竹的肚子,又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可以走。
林竹便松了手,三人一道离开了人群。
哑巴冲林竹笑了一下,比划着给他道谢,然后说自己要回去了。
林竹有点担心,“还是叫阿淮替你瞧瞧吧,你方才磕的挺重的。”
虽然哑巴极力掩饰,但依然能看出来他走路极不自然。
哑巴赶紧摆手。
江清淮开口,“你的药丸应该快吃完了吧,我又做了新的,去铺子里取吧。”
哑巴不吭声了,事实上他本来是想把这事避过去的,毕竟
第一回的诊金和药钱都还没付呢。
大毛说他长大了挣钱给,但他才多大,上回被大毛说动,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更何况方才田黑子还骂了江大夫。
“走吧。”江清淮径直走了。
林竹拉了一把哑巴,“走,到了铺子再说。”
哑巴只能跟着走了。
到了铺子里,林竹和刘妹先替哑巴检查了一下膝上的伤,见虽然有些青紫但里头的骨头并没磕坏,这才放了心。
江清淮又给哑巴号了脉,检查了嗓子和耳朵,给他补了药。
“现在能开口么?”
哑巴张开嘴,先是习惯性地发出了啊啊的声音,然后舌头动了动,努力了一会儿,总算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
哑巴有点尴尬,忙住了嘴。
江清淮温声道:“不用不好意思,慢慢就能说了。”
哑巴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江清淮点头,“可以,假以时日你也可以正常说话。”
哑巴高兴坏了,但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马上想起了田黑子,神色再次暗淡下去。
江清淮递给林竹一罐药膏,“替他擦一下吧,脸上。”
林竹答应着接了过去,然后带着哑巴去了小院儿里。
刘妹方才已经听林竹说了事情的经过,气得脸通红,“田家也是一家子的畜生。”
因为境遇相同,刘妹很是感同身受,她握着哑巴的手,心疼道:“我拿帕子来替你擦擦,你等一下。”
没一会儿她就绞了块热帕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哑巴嘴角的血迹擦了,顺手又替他擦了手上的脏污。
哑巴感激地冲她笑了一下。
刘妹背过身,眼睛更红了。
林竹拧开药罐子,给哑巴擦药。
哑巴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又烫又红,擦药的时候林竹细心地发现他勃颈处脸颊处大大小小的疤痕,新新旧旧层层叠叠,简直触目惊心。
他在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刘妹已经出来了,哑巴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刘妹愤愤道:“这一巴掌下去,耳朵岂不是更坏了。”
“是啊。”林竹点头,“田黑子下手重的很。”
哑巴比划着说自己下回会避开,不会叫他打自己的脸了。
林竹笑了一下,把药膏盖子盖好递给哑巴,“你带回去吧。”
哑巴摆手,表示不用,态度十分坚决,林竹也只能作罢。
“我们昨日包了粽子,你要尝尝吗?”
听林竹这么说,刘妹便去厨房拿了两个粽子过来,一个白粽,一个肉粽。
哑巴挑了白粽,林竹就把肉粽也塞到了他手里,“带回去给大毛吃。”
哑巴没拒绝。
他惦记着大毛,没坐一会儿就要走,林竹和刘妹把他送出门。
“田黑子肯定要在县衙里头关上几日,趁这时间你好好养伤。”
哑巴点头,带着点喜悦走了。
刘妹叹了口气,问林竹,“竹子,江大夫说的那个居养院,哑巴能去吗?”
林竹也不知道,两人便转头去问江清淮。
“可以啊,居养院里虽然清静,但活儿多,乐意去的人少。”
林竹立刻道:“哑巴肯定不怕吃苦。”
再吃苦也比田家好。
江清淮嗯了一声,“去倒是没什么,只怕田黑子会跟过去吧,他要是闹事不放人,官府也拿他没法子。”
林竹不说话了,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多半是不可行的,除非哑巴和刘妹一样。
但这种事多了就可疑了,说不定连带着刘妹也要倒霉。
江清淮安慰他,“待大毛长大一些兴许就好了。”
三日后便是端午。
码头一早就有官府的人来清场,连平日里那些早食摊子也都挪到了别处去,江边整片开阔的场地都留了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已有好些人去占位置了,但今年却一个也没有。
先前就听说今日县太爷也要来,现在看这架势,估摸着是真的。
那天哑巴回去的时候,林竹就托他给家里送了口信,所以这会儿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在家里等周红花他们。
辰时还没过就听见熟悉的骡车声,林竹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小月清脆的喊声:“大嫂,大嫂,我们来啦。”
林竹笑着迎出去,江云月飞快地朝他奔过来,急的周红花在后头大喊,生怕她冲撞了林竹。
江云月心里有数,只搂住了林竹的手臂,这让周红花大大地松了口气。
后头江云野一手提着一串粽子,一手抓着一把艾草,也是一脸的兴奋。
江清淮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笑道:“进去先喝杯茶。”
江云野答应着进了铺子,天气热,他出了一头的汗。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在小院儿里坐定了,周红花看见刘妹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安慰。
周红花盯着林竹看了一会儿,“不错,气色挺好,看来小崽子没折腾你。”
林竹摸了摸肚子,笑道:“没有,挺乖的。”
周红花喝了口茶,“再有两三个月,这孩子就要生了,我现在啥也不想,就盼着他了。”
“谁不是呢。”江长顺附和道:“这是今年咱家的头等大事。”
江云月和江云野吃着林竹包的肉粽,不掺和大人的聊天。
周红花突然想起什么,问江清淮:“阿淮,田家小子咋回事,听村里人说叫你弄县衙大牢里去了?”
江清淮把事情说了。
周红花翻了个白眼,“脸皮真厚,还敢来咱家闹,下回要还来,我非得拿扫把把他们打出去不可。”
说到这里又想起哑巴,“对了,哑巴好像能说话了。”
江清淮嗯了一声,“他耳朵好了不少,能听见了,嗓子也在慢慢恢复,偶尔能说几个音了。”
“上回来家里带话,吓我一跳,不过他和我说,叫我别把这事告诉田家人,你们也注意些。”
坐到快中午的时候,卞老四他们三个也到了,眼看着龙舟赛马上要开始,三人连茶也顾不上喝,赶紧出门了。
江清淮顺手拎了张小板凳,显然是给林竹准备的。
六子出门的时候无意往后一瞥,发现他毛哥居然也拎着小板凳,“毛哥,你个大男人还带板凳啊,清淮哥那是给嫂子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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