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压抑着,带着庆幸与后怕的神情。
霍仲山或许不希望他死掉,方时勉想。
可是为什么呢?他就像着大千世界里最不起眼的小石子,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可以消失泯灭在任意角落,不应该有人会觉得,这颗石子是需要一直存在的。
方时勉不觉得自己自卑,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理由,所以他把所有对生活的热情都寄托在下辈子,或者说是那个未知的,死者的世界。
过了很久,方时勉才说:“我不知道。”
他看着霍峻,眼中透着迷茫,有些语无伦次,“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可是没有。我被你们救活了,我很感谢你们,真的……霍哥他,明明说一切都可以交给他,可是他看过遗书就走了,我,我想我可能做错了,因为他在生气,我不知道。”
听到这里霍峻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又没有。
“我不想要他生气,他对我很好很好,我知道,我只想要他好,不想让他难过……”
“我只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想写一点东西来证明,要死了,电视里不都会写遗书吗?”方时勉眼睛很红,像是内核已经损坏的机器人,说话乱七八糟,听得人心痛。
霍峻拿来纸巾给方时勉擦眼泪,声音柔和下来,“好了好了,别哭了,又是寻死又是写遗书的,还把自己搞得那么委屈,以后谁给你苦头吃就过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好好活着,喜欢你爱你的人多的是,做什么想不开呢,再寻死屁股给打烂信不信?”
方时勉抽噎着,很温顺地把脸抬起来给霍峻擦。
霍峻轻轻隔着薄纸按在方时勉的右眼,半垂着眼眸,低声道:“霍仲山好着呢,没生气,我逗你的,这两天公司事多,他忙完这阵子肯定要过来看你,你作天作地都可以,只要别再寻死觅活,他不会和你真生气的。”
说完,那张纸就从方时勉的眼睛上轻飘飘地离开。
方时勉似懂非懂地点头,嗓音里带着一点哽咽的尾音,“没有生气?”
霍峻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抬手遮住方时勉的眼睛,不轻不重地在他眉骨上按了一下,语气平稳,“嗯,没有生气。”
晚点的时候,周御的助理上门来找他,两人出去待了几分钟,周御已经戴上帽子和口罩,进来就给霍峻说要走了,霍峻什么也没说,起身给客厅里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和周御离开了。
后面大部分时间都是阿姨陪着方时勉,她的话很多,做事情很急,却是最认真仔细。
她很像方时勉在梦里幻想出来母亲形象,会在方时勉伤口痛得睡不好觉时,一遍又一遍去询问医护人员,这是不是正常现象,能不能让他少痛一点。
会在方时勉偷吃零食的时候把零食悄悄藏起来,告诉他垃圾食品吃了要生病。会在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给方时勉按摩,给他讲很多故事,不是童话,是她自己的故事,还有她听别人讲的故事。
二月中旬的海市虽然温度还是比较低,但一连几天都在出太阳,早晨阿姨会把窗帘拉开,让清晨柔软的阳光落到方时勉的被子上。
“你这孩子能吃是能吃,就是不长肉,怎么看着还在掉秤啊。”阿姨喂完方时勉就开始发愁,眉毛紧紧皱起来,左思右想,看着人都有点老了。
方时勉这些天已经可以试着下床,只是阿姨一般不同意,他今天不用输液,听了阿姨的话就把手放在被子上摸来摸去,停在肚子那块位置,很认真地与阿姨探讨:“可能是伤口要吸收我的营养,所以就会让我吃很多,但其实我也不是很能吃。”
“诶哟,能吃是好事呢,干什么不好意思。”阿姨笑起来,忧愁也不见了。
方时勉这下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装作很忙地样子去锻炼自己双腿,躺了这些天腿上都没力,只是刚把腿弯起来,还没来得及给阿姨说话,就听见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阿姨看见来人,喊了声“霍先生”出去了。
方时勉被弯起来的腿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想放下去又不知道扯到哪里,痛得他闷哼一声,只能把脑袋探出去看。
霍仲山和明柯交代完事情,转头就看到有些家伙从高高拱起的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干净澄清,像一层薄薄的清泉,完全掩饰不住心里的想法。
方时勉没想到霍仲山会过来,他有点怀疑霍峻那天的话,却又忍不住小小的开心,“霍哥。”
“嗯,”霍仲山应了一声,走过来把鼓起的被子掀开一角,嘴角微微扬起,看向满脸尴尬的少年,问,“放不回去了?”
方时勉看他笑,也莫名跟着笑了一下。
霍仲山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冷肃的面容也显出几分柔情,“问你话呢,傻笑什么。”
“能放回去。”方时勉有点害臊。
“嗯?”霍仲山没说话,只带着微微地笑意注视着他。
方时勉被看得心虚,老实交代,“放回去有点痛。”
霍仲山十分欣慰,觉得方时勉的状态比之前竟然好了许多,于是问,“那该说什么?”
方时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手在被单上摸来摸去,低声道:“霍哥,帮帮我吧。”
“好孩子。”
霍仲山把被子向上掀开,只露出一双弯曲的腿来,宽大的病服裤子被被子全部蹭到大腿上堆叠着,那双细长白皙的腿晃得人移不开眼。
修长宽厚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捏住那只漂亮的脚踝,手指上的薄茧有意无意的从嫩滑的肌肤上滑过,引起小腿上的肌肉紧绷起来。
“放松。”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
方时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就赶紧听话的放松身体,还认真地告诉霍仲山,“我已经放松了。”
两只腿都被很轻柔的放下来,被子也重新被盖上,方时勉看着霍仲山,直接问,“那天,你是不是生气了霍哥。”
再不问,他担心霍仲山又忽然一言不发的走掉,然后消失很久,让他一直都为这件事悬着心。
“是生气。”霍仲山坐下来,看着方时勉,平静道:“气你不爱惜你自己,很不听话。”
方时勉心想果然,他蔫头搭尾地靠坐在病床上,像是一下子就没什么精神了,看着可怜兮兮的,亮汪汪的眼睛观察着霍仲山的神情,很低落地慢慢说,“我会听话,你不要生气。”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要软下心肠,霍仲山极轻地叹了口气,“不需要你很听话,但以后不要伤害自己可以做到吗?”
其实霍仲山这些天并没有生方时勉的气,他只是开始重新衡量自己应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方时勉,他需要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能够给方时勉带来什么,又会让他失去什么,有些事情应不应该做,有没有必要做。
他需要想清楚,才能避免给脆弱的方时勉带去伤害。
方时勉本身也是怕痛的人,他知道霍仲山想听什么,于是说:“我不会再去自杀。”
那天他会直接上山等死,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了那么剧烈的疼痛,是最逼近死亡的时候,干脆就去死了算了,不然这次花钱治好了,下次要死的时候还要再痛一次,很不划算。
只是他千算万算,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救,还是霍仲山他们。
还不如早早去医院看看,白白痛那么一遭。
“出院之后直接住云锦,有意见吗?”霍仲山很平静地问。
霍仲山说这话的时候是纯粹的征询方时勉的意见,并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但他在没什么表情时说出这类话时,本身就蕴含着极大压迫气息。
方时勉自然乖乖摇头说没意见。
脑袋上被人用力的揉了一下,男人西装外套上的那种很淡的烟草气息在鼻尖萦绕,片刻后那只大手就离开了,方时勉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像依旧能从病房的消毒水味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
霍仲山叫来了方时勉的主治医师去外面的小客厅了解情况,双方交谈了十来分钟,医生还与云锦的餐食营养师做了一次简单的线上沟通,交代的差不多,医生才带着两名助手出了病房。
上一篇:和联姻老公共感后被读心了
下一篇:影帝他不想修罗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