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垂眸,许久后道:“我,带了一个人,她请求见您。”
洛迦看向菲尔,随后,门外想来一阵熟悉的小高跟踩地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从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黑玫也不由得泪湿了眼眶,猛地回头看,喉头哽咽:“玛丽夫人……”
“阿眉。”
玛丽夫人一步步走来,没想黑玫一步步倒退:“别靠近我!我……我身上都是烟味,很臭……您别靠近我。”
玛丽夫人摇摇头,紧紧抱了上去。
洛迦抿抿嘴,翻了个白眼。
洛迦其实很早就知道黑玫这些年在做的事,她和自己一样,一生挣扎走在追求平等和尊严的路上,只是她的路比自己的还长,还要艰险。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洛迦道,“所以,免开尊口吧。”
“黑玫,我平等尊重所有性别,同盟会成立的那一天我就说过,在新的政权之下,人人平等。”洛迦抽着烟,说,“我平等尊重每一个女性,我只是单纯讨厌你。”
“我忘不掉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所以如今成王败寇,我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你,你不要有怨言。”
黑玫扯了扯嘴角,满脸是大义捐躯的凛然:“烂命一条,随你折腾。”
“只是主席阁下,”到了满盘皆输的关头,黑玫没有退缩,直勾勾地盯着洛迦,“我死之后,您务必要捍卫她们的尊严,给她们平等竞争的机会。这不是恳请,这是我们本该得到的。”
“你与我挣扎在这条路上,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同身受。”黑玫说,“否则,即便黑玫陨落在今天,明天,也有无数只不死鸟替我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不好意思,”洛迦说,“做不到,我是个男的,我没办法和你感同身受。”
黑玫眼中杀机陡盛:“你……”
“你什么你,”洛迦笑了笑,“坐个十年牢差不多了,出狱之后,自己的人自己保护。我最多帮你撑十年。”
黑玫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当年做下的那些事,为此付出的代价竟只是短短十年吗?
黑玫进去了,当天,同盟会大厦顶层升起了一面黑底玫瑰旗。
入狱前,黑玫问过洛迦为什么不对自己赶尽杀绝?
洛迦说:“我不愿任何人重走这条荆棘血路。”
“该到我这里结束了。”
黑玫的得力助手黄莺,于三日后入职同盟会。
自联盟政府成立后,废除掉了O型抑制剂的管控,成年之后的Omega都可以凭身份信息免费领取抑制剂的使用。至于Alpha,能不能找到心仪的Omega成为自己的伴侣,那就全凭魅力和本事了。
人类的爱情,本身就是自由的、平等的,紊乱期的信息素迷乱,只是锦上添花。没有尊严与选择,谈何爱情。
一开始,洛迦远在玫瑰星的那些年,致力改造Omega的生理构造,投入大量精力物力,只为摆脱Omega三月一次的紊乱期,但一切走到现在,洛迦发现,当自由与尊严彻底降临,紊乱期便不再是枷锁,是能够锦上添花的好东西。
三月中旬,同盟会已经渡过了最忙乱的时期,人员到位,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稳定运作起来。
洛迦给自己在3月20日放了一天假。
他回到元帅府,看见陆庭深在草坪上缓慢行走。
没指望陆庭深能记起他,他只想在角落里看着陆庭深,这样就好,可以很好地缓解工作的疲倦。
他一直看啊,看啊,小心翼翼跟在陆庭深身后,看他在草坪上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走到一片白曼陀罗花前蹲下,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陆庭深走进花海深处,一朵朵采下最新鲜、饱满的曼陀罗花,拢在手上,采了99朵。
洛迦站在原地,久久不知道挪开,陆庭深抱着花回身,看到了他。
洛迦这才一怔,暗道糟糕,被他看见了。
陆庭深歪了歪头,看着他,问:“你是谁?”
“我……呃……”洛迦尴尬地笑笑,道,“我走错了,不好意思,这就走。”
陆庭深叫住了他:“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洛迦回头,投去一个眼神,“?”
陆庭深问:“你会不会包鲜花?就像花店里卖的那样。我的家人不允许我出去,说我有病需要静养。但是他们都很忙,很少时间陪我。”
洛迦高兴坏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讷讷地点了点头:“你有工具吗?”
陆庭深想了想,点点头:“你等我,我去拿。”
曼陀罗包围的花海前,大理石石桌上,堆满了陆庭深新鲜采摘的白曼陀罗,包花纸、丝带、剪刀、胶带、花泥,堆在一起满满当当。
洛迦往花泥上插着陆庭深一根根拔掉多余枝叶的花,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包这束花是要送给谁吗?”
陆庭深愣了愣,许久才道:“我……我要送给我的爱人。他的信息素是白曼陀罗,我希望他喜欢。”
洛迦问:“那你的爱人现在在哪里?他万一马上就回来了,而我们还没有把这束花包好怎么办?”
陆庭深有些慌乱,道:“对哦,那你动作快点。”
洛迦加快了速度。
“好了,”洛迦把花递给他,“你看这样行不行?”
陆庭深接过花,左看右看:“我看不出来诶,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看。”
“那就应该是好看的,我爱人应该会喜欢的。”
洛迦勉强笑了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陆庭深拉住了他。
看向疑惑的洛迦,陆庭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你说,我有点紧张,你来都来了,能不能先和我练习一下?”
“……怎么练习?”
“就是你假扮我爱人,我还是我,我先练习一下,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又怕见到了他一紧张,就忘记了,所以我先练习一下,加深些印象。你看行不行?会不会太麻烦你?”
“……”洛迦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忘记了。
不过,他也确实很想听听陆庭深会对洛迦说什么。
“好吧。”洛迦答应了。
陆庭深笑逐颜开,捧着花单膝向洛迦跪下了,四周蔓延开侵略性极强的松针味求偶信息素。
“!”洛迦一瞬间慌张起来,退了两步,摇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找别人吧,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再见——”
洛迦这些天本来就在紊乱期,今天早晨注射过一只抑制剂了,陆庭深又在发散他的求偶信息素,这对洛迦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攻击。
洛迦无法接受陆庭深明明记得自己的爱人名叫洛迦,可自己站在他面前,却不被他认出。
紊乱期症状发作起来,他身上有没有带抑制剂,又要难受了。
他慌乱地要逃走,手却被扯住了。
下一瞬,后背用力撞进了有力的胸膛里。
“你——”洛迦有些气愤,“放手!我又不是……你找你自己的老婆去!”
那束鲜花被陆庭深塞进了洛迦怀里,耳畔响起陆庭深温柔的低笑:“对不起,我骗你的。”
“洛迦,我的小曼陀罗。”
陆庭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戒指盒,里面躺着一只圈口稍小的戒指。
取出来,陆庭深为他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与他十指相扣,一对两枚婚戒,在此刻紧紧相碰——
洛迦泪流满面。
“我都记起来了。”陆庭深说,“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洛迦讷讷低头,看到了满手臂歪歪扭扭的洛迦二字,转身与他紧紧相拥。这一刻,紊乱的思绪如泄洪的潮水瞬间喷发,洛迦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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